这白玉缠丝玛瑙盘去,别说是疾步匆匆了,已是小心地连大步也不敢迈,又如何会撞到你?便是你告到世子爷那儿,我和秋桐也是这般说法。”
说罢,春染便也不想再与这荣嬷嬷痴缠下去,拉过秋桐便往西侧的廊庑下走去。
走出数十步后,秋桐忍觉得不解气,半拧着身子挣脱开了春染的手,愤然地坐在了栏檐坎上。
春染忙凑近去劝她,苦口婆心道:“我的祖宗,何必这般动气?”
“不过同我们一样都是个奴才罢了,又凑巧生下了个宝贝蛋,这才得了侯爷、夫人几分青眼,便要事事越到大奶□□上去,我便瞧不上她那儿轻狂劲儿。”秋桐怒道。
她说这话时两腮鼓起,又因过分激动而双颊胀得通红,春染忍不住拧了一把她的香腮,笑道:“大奶奶是正妻,她不过是个姨娘罢了,总也越不过大奶奶去。只是如今也算得上是多事之秋,咱们还是不要给大奶奶添乱了。”
秋桐想到这些时日大奶奶的处境,这才偃旗息鼓,不情不愿地跟着春染往老太太的院子里去了。
晚间之时。
秋桐与春染姗姗来迟,澄风苑的正屋内已摆好了晚膳。
小巧的梨花木桌上摆着金丝燕窝、樱桃酒酿、龙眼山药糕,并一壶珊瑚红描金暖酒。
抱厦立在门帘前,瞧见了秋桐与春染后,笑着说道:“两位姐姐来晚了,大奶奶的晚膳已被咱们分食的差不多了,只剩下些糕点。”
秋桐上前两步撩开了帘子,见内室无人,便问道:“大奶奶呢?”
抱厦神色一沉,回道:“午膳后身子便不大爽利,喝了几口粥便睡下了。”
春染一算时辰,便担心不已地问道:“岂不是睡了两个多时辰?这便不好了,得去传太医才好。”
话音未落,里间便传来一声清丽的女声。
抱厦忙轻轻撞了秋桐一下:“大奶奶醒了。”
莲花纹的珠绫帘子后是一张镶云石玉浮雕架子床,隔着帘帐依稀能瞧见那床上女子的婀娜身段。
未过多时,秋桐与春染便从里屋扶出了个身着华贵碧霞罗的貌美女子,月白色的烟纱裙逶逶迤迤地缀在她身后,衬出几分漫不经心的闲适来。
抱厦不惊看呆了眼,饶是她自小侍候在大奶奶身边,每每见了大奶奶这般的容色身段,都会看晃了眼。
苏和静一醒来便瞧见了抱厦失神的目光,她不免掩唇一笑道:“天上飞来了一只呆雁。”
肤若凝脂,不施脂粉却眉黛唇红,一颦一笑间尽是娉婷之态。
抱厦回过神来,不免在心里哀叹了一句:大奶奶容色好气度好,出身更是远胜那方姨娘许多,怎得就不得世子爷的偏爱呢?
苏和静气色好转了许多,身子爽利了之后也有闲心与丫鬟们打趣了,她瞥到秋桐脸上的不忿,笑问道:“是谁让我们秋桐受气了?”
本是玩笑话,谁知秋桐却霎时红了眼眶,也不顾着用糕点了,只泣道:“大奶奶,方才奴婢们在廊庑那儿撞上了荣嬷嬷。”
“荣嬷嬷?”见心腹丫鬟中性子最泼辣的这一个落了泪,苏和静便蹙着柳眉问道:“似乎是伺候言哥儿的奶嬷嬷。”
秋桐点头如捣蒜,愤然道:“往常她见了我们姐妹还总有几分谦卑在,如今却是一副颐指气使的骄矜模样,半点也没有将您放在眼里的意思。”
春染来不及制止,便听得秋桐将白日里与荣嬷嬷的冲撞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,眼瞧着苏和静脸色渐沉,慌忙说道:“奶奶您也知晓秋桐的性子,她被你宠坏了,便是连半点闲气也受不得,说出来的话便夸大其词了几分,左不过是奴才间的小口角罢了。”
苏和静却敛下美眸,素白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极淡的愠怒,却又在一瞬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秋桐见苏和静未置一词,便收起了心中的委屈,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说道:“大奶奶息怒,奴婢知错了。”
苏和静出身安平侯府,顶上的祖宗皆是与崇明帝一齐打下江山的开/国功勋,只是后继无人,自苏和静父亲这一辈便没落了下来。
安平侯一生无子,只得了苏和静这一个女儿,便将她教养的极端庄大方。
为妻不妒,为媳极孝,贤惠的名声便是她这些年能在端阳侯府内执掌中馈的仪仗。
端阳侯府内人事复杂,苏和静所嫁的裴景诚虽是嫡长子,也早早地接下了世子的名头,可端阳侯夫人庞氏却更加偏疼二子裴景方。
裴景方还娶了庞氏的内侄媳妇小庞氏,庞氏的那颗心便完完全全地偏到了二房去。
这几日庞氏便为了让小庞氏分得管家之权而百般刁难自己,恰巧在这个要紧的关头自己身边的丫鬟又与她“宝贝孙子”跟前的奶嬷嬷吵了起来。
庞氏便愈发有由头来磋磨自己了。
饶是淡然端秀如苏和静,此刻也忍不住叹惋了一声:“你这呆子,被人算计了也不知晓。”
作者有话说:
1旋覆花汤是以旋覆花、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