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过了一天,美好的早晨时光悄悄来临。哈姆一早便外出侦查,顺便蒐集素材,馀下眾人享用完早餐,海韵便在格莉德的帮助之下,收拾款款,准备好重返西肯市的医疗所重掌工作。身为医者,自己却反而因伤倒下,甚至在森琴的小屋里接受照料,可说是海韵始料未及的发展。他一面收拾,一面回想起西肯市的眾多市民,经常在医疗所的门外排队等候,引颈期盼的样子。想着想着,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微笑。「海韵先生好像很开心啊?」格莉德偷看了一眼,吃吃地笑了起来,「那里不应该是水深火热的急救现场吗?」「我看起来很高兴吗?」海韵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样子,勉强正色辩驳道:「没有的事,你看错了吧。」「是是。」也许是熟知海韵向来并不十分坦率的个性,听完他的说法,格莉德更加乐不可支。然而这段不经意的对话,又再度激起了海韵的思忖:自己确实在西肯市停留了较之从前更长的时间,长得足以让二王子堤沃掌控到他的行踪,也确实并不是好事。在西肯市这个大前线提供最好的医疗服务,是身为老友的佣兵会长盖德里德诚恳的委託。若非如此,依照海韵的谨慎性格,他早已完成阶段性任务并远走他处,何以弄得这般田地?如今,也早已错失了潜伏在金杨格大森林当中,接受森琴长时间庇护的时机。在这个已然被发现行踪的当下,继续让森林遭受滋扰,也不会让海韵感到安心。最重要的是:这么一来,森琴原本寧静的生活也将就此终结。为了所爱之人,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难道只是躲在这里,等待一切平息吗?见海韵停下了收拾的动作,表情不住变化着,森琴知道他也许又再度陷入了烦恼的风暴当中。他从背后轻拥海韵入怀,柔声说道:「怎么了?想什么呢?」「似乎离开西肯市的时机也到了,这一趟回到佣兵医疗所,也该好好地向老爹说明一下才是。」至于自己也该离开森林避上一阵子,这个决定,海韵终究没能接着说出口。在他心中有一个小小的希望:是否在森琴的保护之下,他还能继续和心爱之人待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金杨格大森林里?魔森林的奏琴人所编织的传说,在堤沃王子的侵略性调查之下,能够支撑得了多久呢?想到这里,他不禁又摇了摇头。心里抱持的那份天真,已经直接让拉丝琪的小屋被摧毁,在追求「真正的和平」这个目的之前,要与森琴在此与世无争地生活下去,或者还言之过早。见格莉德差不多已收拾停当,儘管有些艰难,海韵还是正色望着满脸温情的森琴,要把心中的决定说出口。「森琴,我想这次回到医疗所之后,稍事整顿,我也该离开魔森林了。」森琴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,但神木上的树屋里,气温彷彿凭空降了几度。恍若是在心底接受了拉丝琪的离去的那一天,森琴掛着与那日相似的微笑,望着海韵说:「我瞭解了。」「不,你不瞭解。」海韵焦躁地辩驳道:「这一切不会像当年那样的,我并不是一个求功名之人,更不会上战场杀敌,所以……不要笑得如此悲伤,好吗?」像是听懂了话里的意思,森琴的笑容里才有些略微冰释的暖意。「那么,我能否引颈期待你归来之日?」「当然,我一定会回来。」「太好了……」听了海韵的回答,森琴的笑容里更添了一份令人神往的香气。那是金杨格木的清香也难以概括的馥郁,令海韵感受到蓄积满腔的爱意,只觉在这个瞬间,承担着这份眷恋的自己,或许就是世上最为幸运的人。
然而这个平和的清晨时光,并没有持续太久。两人的对话,很快地就被哈姆匆忙闯入的身影打断。「发生何事?」森琴双眼微闔,不解地望着满头大汗的哈姆。「事情不好了。」哈姆神色凝重,他望着迷惑的森琴,抿了抿下唇,「看样子,果然连森琴先生你都没有发现大森林里出了事。」「断无可能。」森琴摇了摇头,「若是有事,透过细微圣韵变化,森林的枝椏与縈绕的微风,必定会将讯息传递于我。」「那么,这便是十分熟知你习性之人,所佈下的緻密陷阱了。」哈姆取出源力导具,静静地发动魔道术,将能够看见魔素的视力赋予海韵、森琴与格莉德等人。登时,除了看不懂魔道术流向的格莉德之外,海韵与森琴无不愁眉深锁。cao控着风、气息、心灵的魔素气息,如同飘落在空中的蛛丝,缠绕在森琴所佈下的圣韵结界上。原本森琴赖以感知,藉由结界的轻微震动所传递的信息,如今全都被持续发动的魔道所阻绝。「若然这种程度的魔素缠绕在身边,从前绝无可能毫无所觉,可如今——」森琴罕见地露出了焦虑的神情,疼惜地望了海韵一眼。「可如今,我身上全是魔韵的枝椏强行灌注的魔素气息,那股能量混淆了我们的感受,掩盖了不知何时佈下的罗网。」海韵忿忿地说道,「可恨,难道我们早就身陷在堤沃所佈置的迷局里吗?」处在这样的泥沼当中,自己却浑然不觉。过于松懈所导致的代价,比起从前任何时刻都更为巨大。正思量之际,屋外嘈杂之声纷起。一行人来到露台边上,往结界的边缘看去,有火把闪烁的光晕,驱散了深林里的昏暗阴影。本应迷离而间静的大森林,凭空漫上了焰色的战云。「事不宜迟。」森琴秀丽的面容上,有着凛然的决心,「海韵,你快走吧。哈姆吾友,我的海韵,就请你代为保护了。」「包在我身上吧。」哈姆悵然地答道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