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身形一晃,站稳了后说:“你不信就跟我一起去公证。”“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找了关系!”孟东方急赤白脸,“还有你奶奶身体那么好,怎么突然就病了?这你都要说清楚!”“你不是说了么,我跟她连面都没见过几次。她突然就病了、突然就死了,我怎么知道为什么?我要是说不清楚呢?”孟东方好像抓到孟杳的把柄,嗬一声:“我就知道这里头不对!你说,是不是你骗你奶奶立的遗嘱?!”
孟杳冷冷一笑:“那你报警吧。”孟东方被她这一笑彻底惹恼,暴怒地将她一把推在地上。孟杳的背重重磕在刚刚她自己清扫出来的那一堆落叶上,一阵冰凉。钝痛持续了一会儿,她睁眼看见片警不耐烦又怕出事的表情,看见人群外圈有人拿出手机录视频,看见孟东方又恨又怕惹事的颤抖的脸。她心里居然奇迹般的放松下来。那天林继芳带着她的舅舅阿姨们躺在地上,看到的也是这副景象吗?梅月霞远在英国“运筹帷幄”的,就是这样吗?她现在的样子,也像她手机里的林继芳一样,无赖又无敌吗?深秋的凉意从地底传来,让她想到为林继芳守灵的那三个夜晚。她闻到腐烂落叶里潮湿的臭味,有一瞬间好像突然有点明白了梅月霞和林继芳。我们能做什么呢我们躺在这里吧。孟杳在冰凉的地上躺了很久,看到越来越多围观的人将手机对准自己。直到那警察爆了句粗口,无比清晰地骂了一句“他妈的这是还大学生”,带着人走了。孟东方骂骂咧咧地说要找律师告孟杳,孟杳被匆匆赶来的黄晶扶起来。黄晶很会照顾人,什么都没问,甚至碍于长辈的身份没开口说孟东方的不是,只是看着她惨不忍睹的后背,心疼地说:“…这么好的大衣,不能洗的吧?”孟杳恍然想起这是江何那天给她的大衣,终于觉得自己挺滑稽,还有点荒唐,哭笑不得。“我送干洗店看看吧。”她说。黄晶欲言又止好几遍,问她:“这房子你为什么不让拆呀?这是宅基地,其实最终总要拆的……”“虽然拆了钱也不是很多,但怎么也有个十几万的……就算要分给你爸一点儿,到你手里头也不会少的呀。”黄晶很实在地劝她。身后的凉意仍然明显,好像一道挣不脱的符咒贴在她的背上。孟杳笑笑,是啊。为什么呢?梅月霞和林继芳为什么要替她争这么一套并不值钱的老房子呢?孟杳仍然不解。但她也躺在那地上过了,她可以把这句为什么还给她们了。孟杳一口气开回了东城,霁亭菜场都快打烊,她进去扫荡一番,新鲜的不新鲜的鱼肉菜买了两袋子,回家就撸袖子剁肉择菜。然后排骨在珐琅锅里、番茄汤在小炖盅里、鲈鱼在蒸箱里,她以不太雅观的姿势蹲在厨房的地板上,手撑着下巴仰头看三只锅排成一条线同时咕嘟咕嘟。荤菜出锅后快速爆炒了一份小青菜,加一小碟凉拌莴苣丝,四菜一汤摆上桌,她自己根本没胃口。习惯性地想发微信叫人,手指悬在输入框上,看见搭在椅背上那件脏兮兮的大衣,终究还是退出了。最后大半的菜倒进了垃圾桶。出门扔垃圾的时候风直往领口灌,孟杳忽然想到,这似乎是她搬到东城后,头一回家里东西没吃完。 她很难相信江何有隐忍的、秘而不宣的心意第二天,孟杳起得很晚,睁眼就快十点。她洗漱完直接去接莫嘉禾,然后一起去找林拓。坐上车才看见前一晚江何的微信,问她林继芳的骨灰安置得怎么样,有没有麻烦事需要帮忙。ss孟杳没回,无意识地往上翻两人并不算多的聊天记录。大多是互相喊吃饭、叫聚餐,偶尔交流些琐碎小事,譬如她微信里没现金跟他换点儿、他问她有没有空去马场驯一会儿 jase 之类的。再寻常不过。孟杳一直知道江何对自己很重要。她朋友其实挺多的,从小到大的同学同事就够多了,玩得来的也不少。但江序临很早就有了和普通人截然不同的人生,黄晶留在长岚,向斯微去了美国,莫嘉禾和胡开尔是半道交的好朋友,唯有江何始终和她一起长大。这是际遇的馈赠,孟杳很珍惜。她也被八卦过,不太熟的朋友知道她和江何认识多年后,会挤眉弄眼地问她,“你们俩……真不来电?”毕竟两个人都不丑,男女之间纯友谊的概率太低。就像那天梅月霞问的一样。孟杳从来坦荡,她的人生态度始终随波逐流,但该有的也没落下过。交朋友、谈恋爱,对她来说就是生活中应该有的事情,而在谈恋爱的层面上,江何从没出现过。就像一个人喜欢肯德基,但年夜饭的时候不会选择肯德基一样。江何则更直接。一般没人敢向他八卦,但也有人这么问过一次,当时他话都懒得说,冷冷瞥那人一眼,意思很明确——你有病?在伦敦,雷卡刚认识他们的时候也犯过一回蠢,二傻子似的指着江何和孟杳说:“你俩可以这样,要是 35 岁还没结婚,就凑一对呗!老友记里那俩人不就是这样的嘛。”当时江何还没认识 saantha,正空窗,但孟杳可是刚交了新男友,湖蓝色眼睛的伦敦男孩呢。也就看在雷卡是小孩的份上不跟他计较,她转头笑眯眯地向听不懂中文的男朋友翻译:“他说我们两个都漂亮,很般配。”然后瞪一眼江何,使眼色,“这种鬼话你也听得下去?”江何吊儿郎当地耸耸肩,懒得动,象征性抬腿踹了雷卡一脚。孟杳相信她和江何的默契。这默契里包括,他们俩还会见证对方很多很多年的人生,足够幸运的话,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