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只得无奈地踮起脚揉了揉郑宣的头顶,夸赞他道:“夫君真是太厉害了,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替我又缝了一件百蝶裙,我真是高兴得不得了。”
郑宣被揉了头顶,一时便舒心地笑了起来,只是苏和静的安慰话语太过敷衍,他便不忿道:“只是如此?”
苏和静佯作不解,反问道:“那不如……我也给你亲手做件长衫?”
郑宣却一把握住了苏和静的柔荑,在掌心反复摩挲道:“不必了,省得手上左一个洞右一个伤疤的。”
苏和静羞恼地抽回自己的手,拿眸子去瞪他:“我的绣活哪儿有这么差劲。”
见妻子生了气,郑宣立刻哄她开心,道:“自然是不差劲的,莞姐儿柔姐儿拿着你的荷包与府里的绣娘讨教针线呢,若是将来哪一日我们返乡做起了田舍翁,靠夫人您的绣艺便能养活不学无术的我了。”
苏和静虽知晓他是在故意贬低自己来讨好她,可乍一听得此话,心里仍是有些不落忍。
太子继位的那日起,他会如何对待郑国公府?宣一不沾政事、也从不拉帮结派,更不会与太子争夺不属于他的东西。
他为何不肯放过宣一?
郑宣见她情绪低落了起来,一时有些后悔说了这样不吉利的话,便索性上前一步捧起了苏和静的脸,在她唇上映下一吻以打断她的胡思乱想。
此处回廊并不算偏僻,时不时便有几个丫鬟端着碟子路过,郑宣俯身亲苏和静的这一下便被二房的几个丫鬟撞个正着。
郑宣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尴尬,苏和静却烧红了脸颊,捶了郑宣两下,便往清月涧的方向走去。
郑宣则含笑跟在苏和静身后,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回了清月涧。
自从苏和静与郑宣约法三章后,她每个午时和晚间都有空理一理清月涧里的事务。
郑宣虽则心痒难耐,却也只得坐在临窗大炕上翻起了古籍。
一炷香的工夫后,老太太院里来了人,只说老人家还未曾见过孙媳妇,这便有请世子妃去一趟延禧院。
苏和静自然求之不得,婆母不常在郑国公府里,老太太便是她最应该孝顺的人。
她赶忙回了内寝,换了件鲜亮些的衣衫后,撩开帘子正好撞见一脸幽怨的郑宣。
苏和静本不想让郑宣陪着一起去老太太院子里,没得给祖母留下个骄矜爱妒的坏印象,可郑宣却非要跟着,俨然一副誓要与苏和静不分离片刻的黏人模样。
苏和静苦口婆心地劝了几遭,郑宣还是不肯。
老太太院里的两个丫鬟见了这一幕后都在一旁偷笑了起来,闹得苏和静又是一阵脸红。
最后她还是与郑宣一同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。
老太太如今已到了知天命的年岁,平日里不大爱味道呛人的熏香,是以延禧院内尽是淳朴自然的花果香气。
苏和静贪恋这等香味,路过气味浓郁的几间厢房时,便驻足闻了片刻。
郑宣将这一幕暗暗记在心间,心里不禁思忖起了祖母制香的法子,上好的香料易得,可这般奇特的花果香该如何制得?
好容易走到了正堂门前,苏和静与郑宣便一前一后地迈步进去,屋内窗明几净,老太太正歪在上首的软塌上。
老太太曾氏一向身子不大好,如今便耷拉着脸靠在迎枕之上,眼下乌青浓重,脸色也不大好看,浑身上下皆散发着一股衰败的暮气。
苏和静瞧了心头一跳,往地上结结实实地跪了一遭,只道:“孙媳见过祖母。”
郑宣瞧着老太太这般模样心里也极不好受,只与老太太身后的曾嬷嬷说道:“祖母怎得瞧着气色这样差,可有请太医来瞧过?”
“罢了。”曾老太太睁开浑浊的眼睛,依稀辨的下首跪着的那个伶俐女孩儿就是宣哥儿新娶的媳妇,她便道:“好孩子,快起来罢。”
郑宣担忧不已,嘱咐了曾嬷嬷好几通,却被曾老太太沙哑似破败古琴的声音打断:“罢了,也没几日活头了,且让我松快些罢。”
郑宣听了险些红了眼眶,只踱步走到老太太身旁,蹲在她膝旁,郑重其事地说道:“祖母要长命百岁。”